【01】

         终于立冬了。

         安娘望着窗外萧条的枝干轻舒了一口气，看看手上的纸，拿起一支画笔，在上面画了一株梅花。

        那张纸实际上是一张日历。几笔勾了出的梅花，在空白处绽放着。安娘的嘴角几乎看不出的向上轻弯了一下。又在纸上似画似描了几笔，看了会儿，随手拿起小几上的书，将那张画着梅的残历放了进去。

       安娘起身走向画室的北角。那里有个小小的卧榻，那是程峰弄来的。为的是安娘午休，或者画累了小憩。

       程峰曾是安娘的好友。两人关系很铁，比哥们还哥们儿。不知内情的人，以为他俩恋人。知道内情的人，奇怪他俩为何不是恋人。两人因画而相识，但又不是科班出生。靠的是一份毅力，一份坚持，渐渐的画出了一份自己的天地。

        冬日的午后，人总会有几分懒散。犹如晨起时的瞬间得慵懒。安娘倦缩在卧榻上，斜斜的盖着一方毯子。手机里的音乐缓缓的播放着、、、、、、

         茶几上，凌乱的放着杯碟和小盒装的蛋糕。几根彩色蜡烛已经熄灭。咖啡杯里还有些咖啡。一边的咖啡机指示还灯亮着。

         除了这个北角落，整个画室很干净。画稿并没打开，各种颜料安静的在角落里冬眠，显然很久没有动过。除了案几上的几支彩笔，一切都在寂静中默然。

  【02】

    这个画室的设计与装潢都是程峰一手承办的。格局很是温馨。

    房间很大，但不显的空旷；也没有冗沉之感。按着用途分割了几个区域，却又那么的融洽。

    当年程峰为这个画室设计可没少费心思。草图一遍又一遍的修改。赶得上布置新房了。结果是便宜了安娘的一帮损友，她们时不时的过来小聚。

      那几年大家都很忙。忙着工作，忙着恋爱，忙着离合、忙着结婚，忙着孩子。尤其是程峰，忙的几乎见不到人影，好不容易聚一次，也是电话不离手，画稿随身走。再后来，每次聚会时干脆不见他的影子。

     问安娘，安娘说他很忙。眉宇间有着淡淡忧郁。一来二去渐渐的大家也就不问了。似乎程峰不在更好。渐渐的那些损友男朋友或者说男人们也很少到画室里来。于是乎，这画室成了这几个人港口，累了倦了来这里小坐，吵了烦了来这里清心。

    间隙间会有关于程峰的话题，或者说谣传。这几个损友或多或少的都有听见。大家很有默契的闭口不谈。偶尔有人向她们打听什么、说道什么。似乎商量好似的，给问的人一个冷眼，定睛的看着来人，说上一句：“谣言止于智者。”语调绝对比眼神还冷，表情虽是各异，但绝对是让问话的人心里忐忑，感觉自己低俗。

     就这样过了几年。一天，程峰回来了。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大家，他要结婚了。

   林子萱瞪着大眼睛问道：“疯子，你和谁结婚？新娘是谁？”说着向画室外瞄了一眼。都说眼大无光。难为林子萱一眼就认出这又黑又瘦、头发赶得上蒿草的人是程峰。

       在其他人还在琢磨这哥们儿是谁的时候，冷不丁听到林子萱的问话，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这位似乎从难民营逃出来的人。

       楚乔看看大家，又看看眼前的怪物，目光最后锁定在安娘身上。安娘轻轻的点点头。楚乔指了指程峰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。安娘轻微的笑了笑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，又点点头。在其他人的惊诧声里，楚乔走过去，撩开程峰的挡在额前的头发，仔细得看着那张黝黑的脸。这一看，发现程峰的右侧的脸颊有道疤痕。楚乔皱了一下眉头，用手轻摸一下。

   钱晓说道：“你没事儿玩什么行为艺术啊？程峰？”

   程峰咧嘴一笑说道：“没有啊。”

  楚乔对钱晓、林子萱说道：“疤——是真的。”

     不出意外的钱晓、林子萱脸上现出吃惊的表情。林子萱伸出手又轻点了一下。给程峰一个白眼，说道：“你长得本来就寒碜，再添这么个东西，真到自己是亚瑟啊！”

      钱晓不安的碰了林子萱一下。目光在安娘、程峰之间游移。

    安娘开口说道：“大家别站在这里，到这边坐吧。”众人走向北角的休息区。楚乔打着鼻音对程峰说道：“你要结婚了？跟谁啊？谁这么惨啊？收留你？”

     程峰席地而坐。对着楚乔灿烂的一笑。说道：“我有傻福啊！”说着看看安娘。众人的目光随着程峰看向安娘。安娘依旧微笑着，没有言语。

      楚乔没有说话。从包里拿出手机。手指在手机上点击着。随后抬起头看看大家。依旧不言语。

    程峰原以为这几位姑奶奶会将他一顿臭骂。原本准备好的说辞或者说耍贫一下就过关。谁知这三位女子在岁月的历练下，已不是昨日不懂世事。除了一开始的惊讶外。三人的冷静让程峰感觉到陌生。一种悲凉浮在程峰的心头。

      他不敢看向那三人，更不敢看向安娘。低垂着头，乱草般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容。

     一阵手机的铃声骤响。打破了沉闷的画室。所有的人目光看向楚乔。但似乎大家轻轻的呼出一口气。

    “喂——。”楚乔低声的说道。没等她说出下句，电话那头劈哩叭啦一阵话语砸了过来。“嗯，是的，那死小子回来了。嗯 ，说要结婚，没明确的说。嗯，好，好，行，行，这就过去！”

     楚乔挂了电话看见钱晓，林子萱也都在接电话。说的话和自己差不多。在她们还没挂电话时，连忙说道：“和她们说，去晴玲的饭庄。现在，马上。”

     钱晓，林子萱一边点头一边对电话说道：“现在、马上、去晴玲的饭庄。哎对，对对。嗯嗯，挂了。”

    安娘将目光看向楚乔。楚乔说道：“安娘，这是他必须过得关。有道是欠了就得还。”说完，将目光看向程峰。

        程峰点点头，说道：“好，我打不还手，骂不还口，但你们不能干涉我的婚姻，我也受法律保护的。”

       楚乔看着程峰，眼睛眯了一下。安娘知道程峰知道，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。这是危险的信号。


      安娘走过来挽着楚乔的胳膊，轻声说道：“走吧，别让她们久等。”

      楚乔看看安娘，没说什么，拿起手袋，随着安娘走出了画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