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彩运用以意境作为底线
【信息时间:2013-06-21 15:43 阅读次数: 】
中国画在用色方面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,一是五代以前为重色阶段;二是宋代至清代水墨为上;三是现当代,随着“色彩意味浓厚的西画进入”,色彩在绘画中得到了加强,并进入一个色彩的多元时代。
中国画本来是重视色彩的,从新石器的彩陶,汉墓室壁画,初盛唐的敦煌壁画,到大小将军的山水,黄筌父子的花鸟,或色彩绚烂,或金碧辉煌,或五彩缤纷(周积寅语)。但在文人画中色彩的地位则不断下降,在其萌芽期也即南朝时就已预示了这一倾向。谢赫在“六法”中不但将“随类赋彩”置于第四位,而且与“应物象形”的类化形象相协调,它所再现的也不是物象的固有色,而是一种“类相”。老子曰:“五色令人目盲”。尽管在文人画中色彩一直保留着“一定地位”,由于文人画的所表现的主要是内心生活,“意足不求颜色似”,色彩自然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。晚唐张彦远已开始推崇水墨,“水墨为上”,以后水墨逐渐取得主导地位。由此文人画的色彩在相当程度上是抽象的。由于对颜色的相对忽略,“运墨而五色具”(张彦远《历代名画记》),墨的表现力得以深度开掘。
清代文人画将用笔升至第一位,邵梅臣在《画耕偶录》曰:“宁可有笔无墨,不可有墨无笔”。方薰《山静居画论》则曰:“出之于笔,乃为神妙。”由于强调“写”,用笔法决定用墨法,用色成为笔墨的一种补充。王原祁《雨窗漫笔》曰:“设色即用笔用墨,意所以补笔墨之不足,显笔墨之妙处。”
现代,尤其是近二十年已进入一个姹紫嫣红的多元色彩时代,传统、民间与其他色彩并存,笔墨已不是衡量绘画的唯一标准,色彩大有重新居上之势。除山水画外,色彩的运用似乎已失范,无标准可言,画家完全凭个人爱好、兴趣自由取舍。那末色彩运用到底还有没有底线?我以为还是有的,这个底线即意境。本来达到气韵生动,非止笔墨一途,恽南田“没骨”花卉即是明证。如果说随着封建士大夫文人阶层的消失,以“气韵生动”作为第一评画标准似乎已不尽妥当,以意境取而代之,似乎更为合适。因为一方面,它符合中国艺术传统与精髓,另一方面它具有更大的包容性,因为它是一切艺术的共同追求。在这方面文人画论仍具有启发意义。方薰《山静居画论》曰:“设色不以深浅为难,难于彩色相和。和则神气生动,否则形迹宛然,画无生气。”本来色彩的运用并无高下之分,只要画面和谐,而意境深邃、感人则无不可。潘天寿说:“画事原在神完意足为极致,岂在彩色之墨与朱乎?”(《听天阁画谈随笔》)可以说,对于纯视觉艺术而言,色彩并不是最终标准。
作为一种精英艺术,文人画的色彩观仍值得我们珍视。一方面文人画代表中国文化的高度,作为民族艺术的精华,尽管其形态可以有变,但是它的某些精髓仍然会存在下去;另一方面,文人画的用色仍然能给我们一些启发。它在色调上,一是追求简淡,“淡而不薄”;二是单纯,即使色彩鲜艳,仍要“艳而不俗”,乃至“妙处全在脂粉而脱尽脂粉俗气;三是凝练,“简于象而非简于意”,可以“一点红”,而“寄无边春”,均表现出极高的智慧与品位。齐白石《牵牛花》即是这方面的代表,画面简约,墨叶红花,反差强烈。墨色饶于层次变化,红色鲜明,艳而不俗,反映出典型的文人画趣味。虽然我们可以“从根本上汰除旧文人趣味,另辟新境”(钟孺乾《绘画迹象论》p249,人民美术出版社,2004年11月第一版),但是由于单纯、凝练、简约是一种境界,也是一种极致,在多元的色彩格局中,无论在城市、工艺、建筑、服饰里,还是在绘画里,它们都不会过时,过去是、今天是,明天仍然是一个令我们向往的境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