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国城市网瘾青少年超过2400万人,还有1800多万青少年有网瘾倾向
图为天津市河西区卫星里居民区里某网吧。很多青少年在上网,他们有的在打游戏,有的在看电影,身边的桌子上放着方便面、饮料、香烟等。
1.
中国网瘾标准成为世界诊断标准
网瘾青少年多伴发抑郁症,表现为易激惹、言行冲动暴躁、情绪易失控、生活懒散拖拉等
“两年前,我第一次到这儿,是被骗来的。”在位于北京市大兴区的中国青少年心理成长基地,来自广西的16岁男孩陈昂(化名)对记者说,“这次是两位教官接到妈妈电话后,去家里接我的。”
“做任何事情之前,我都先想结果,总是害怕、焦虑,与同学交往困难。” 14岁那年,陈昂迷恋上网络游戏,为此逃学半个月。在报社做校对的妈妈心急如焚,多方探寻得知北京军区总医院开办了一个网瘾治疗机构——中国青少年心理成长基地。2011年7月,妈妈以“陪外公看病”的理由把他骗到北京。在该基地,小陈昂治疗了两个月,9月初返回广西上学。
“我在学校没有朋友,没有社交。心里苦闷、拘束。”陈昂说,“今年春天开始,我在家玩了两个月游戏,没去上课……”
来北京后,妈妈曾带陈昂去安定医院检查。医生说孩子患有预见性焦虑,开了一种抗抑郁药。“服了药兴奋些,否则很消沉。”陈昂说,“再次来这个基地,见到更小的学员,只有8岁,已经辍学。”
随着我国互联网使用低龄化,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直至成瘾问题日趋严峻。中国青少年网络协会第三次网瘾调查研究报告显示,我国城市青少年网民中,网瘾青少年超过2400万人,还有1800多万青少年有网瘾倾向。
“8年来,我们收治了5500多名网瘾少年。”北京军区总医院成瘾医学中心主任陶然介绍,“大部分孩子伴发抑郁症状。未成年人的抑郁不容易被发现和诊断。他们不像成年人表现出唉声叹气的样子,也不总是独自在房间流泪哭泣。他们更多地表现为易激惹、言行冲动暴躁、情绪易失控、生活懒散拖拉等。”
今年5月,“玩网络游戏成瘾”被美国列入精神疾病的一个新病种。美国精神病协会在最新修订的《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》第五版中,采纳了陶然领衔制定的《网络成瘾临床诊断标准》,标志着中国网瘾标准成为世界诊断标准。
然而,这个中国首次在世界精神疾病诊断领域被国际认可的标准,却引发一片争议。有学者质疑,网瘾是否应该列入精神病?
2.
网瘾破坏两三代人的生活
长期沉溺网络游戏,大脑社会功能会“废用性萎缩”,注意力、情感能力、情绪表达能力严重退化
2003年开始,在北京军区总医院医学成瘾科当大夫的陶然发现,陆续有家长因孩子沉溺网络而来求诊。这是不是病?能不能治?当时有医生们还拿不准。经过学习摸索,2005年,陶然团队收治了200多个沉迷网络的孩子。通过临床实践,他们慢慢发觉这是一种病。
“很多孩子玩网络游戏不上学,在生物学上这叫‘社会功能受损’。检查发现,他们的大脑功能出现变化。”陶然说,大脑组织与人体肌肉一样,用进废退。因玩游戏无需太多思考,大脑只要兴奋一个区就够用,时间久了,其社会功能就“废用性萎缩”,出现情感麻痹等症状,注意力、情感能力、情绪表达能力严重退化。大量核磁、脑功能检查显示,孩子若每天玩网游6小时以上,半年后,其大脑前额叶的葡萄糖代谢下降15%,大脑氧代谢下降8%。
“根据世界卫生组织规定,精神疾病的诊断有两个基础指标,一是给自己和他人带来痛苦,二是社会功能受损。”陶然表示,这两条,网络游戏成瘾者都具备。
“5年前大学毕业,我在家待了两年,玩网络游戏。”“海归”邹航(化名)眨着一双单纯的眼睛说,“去年夏天从加拿大回国后,没找工作,宅在家里通宵网游。我妈急了,今年春节一过,把我弄到这里。”
27岁的北京人邹航,是中国青少年心理成长基地最年长的学员,来该基地半年有余,改变不大。
“我的生活缺乏目标,一直都是妈妈替我操心。”邹航对记者说,“我童年时,爸爸就病逝了。妈妈是大学老师,特别看重学业,洗衣做饭、打扫卫生等生活琐事不让我干。我的中学和大学生活都很封闭,与人交往被动。”
尽管曾就读人大附中实验班、北大数学系等名校,邹航对学习并未产生真正的兴趣。两年前,见他迷恋网游,母亲找到一家留学中介。到了加拿大,他的生活圈子更小。因语言障碍,做研究时不知道同学们在讨论什么,文献看得半懂不懂。毕业论文写不下去,他索性打道回府。
“除了网络游戏,没有事情能引起我的兴趣。”邹航百无聊赖地说,“我不知道今后干些什么……”
儿子的话,让躲在隔壁的母亲泪流满面。
“没有见过被网瘾折磨的人,无法想象他们的生活被破坏得多么彻底。他们的生命之舟如同搁浅沙漠,情感淡漠、身体虚弱、情绪低沉、自暴自弃、得过且过。”陶然痛心地指出,网瘾不像高血压、心脏病等疾病只给当事人带来痛苦,它的破坏力会累及两三代人的生活。